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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戰爭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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戰隊被分為了十只小隊,分別保護運送一部分法師團。

扇形的分散路線確保了結界的均勻性,以及前後左右的可用支援。不過這種安全確保性只能維持到中路,所謂扇形,就是意味著越是接近目標的密加拉灣,就越是失去其他團隊之間的呼應保護。

而靠近密加拉火山也是件十分危險的事。巖漿的噴射還未完全停止。地面也因為板塊震顫而不安穩的動搖人心。

為了保障行動的迅速性,總司令官將後勤與騎兵團備用的馬匹全部提供給了陸軍。然而率領著騎兵團的歌比亞將軍與伊難盧卡將軍全部去往了失去保護結界的破裂口,抵擋在火山上失利,而選擇從裂口上不斷湧入的人類戰艦。

其目的當然是為了拖延時間直到此地的二層防禦結界生效。這一次的計劃可以說極其大膽,而且在很大意義上來講,毫無授權。極難以想象是如冰塊一般冷漠且無機質的武神伊難盧卡的決定。

“餵——傳令兵!你的工作是發呆嗎?!註意你的身邊——或許敵人就潛伏在附近!”騎馬經過我身邊的一位士官忽然對著我低吼。

本來正在發呆思考作戰計劃的我,嚇得險些從馬身上掉下來。這時為我解圍的是塔莎的長官——米凱歐隊長。他是一個年近中年,頭發整齊的分成三七分,形容整潔,面目和氣的人。

“不要嚇到人家小姑娘。現在路上還很平靜,新兵在這種時候總是腦子裏有很多事要思考的,而且——既然是塔莎一等兵推薦的人選,一定有其過人之處。不如趁現在好好相處吧?”

“……是。”那位士官用低沈的緊張口氣回應了。我馬上松了口氣。

“你之前在前衛部隊?哪一個戰隊?”米凱歐隊長和藹的問我。

我慌張的趕緊回答:“陸軍十九戰隊……米凱歐隊長。”

“不必這麽拘謹。”這位隊長笑瞇瞇的擺了擺手,“既然你在十九戰隊,認不認識一個叫卡曼的士官,來自於坎塔鎮?”

我驚訝的睜大了眼睛。卡曼。來自於坎塔鎮?似乎就是我之前的隊長。

但是隊長他……

“看來你認識了?他怎麽樣?”米凱歐隊長和藹的侃侃而談,“這家夥是我在調到現在這個戰隊之前最熟的後輩,能力很不錯,就是人陰沈沈的,不招人喜歡。很久都得不到晉升。這次戰役如果贏了這些貪心不足的人類,就算是他這樣性格差的臭小子,也至少能升到隊長了吧?”

我不知道該怎樣的回答他。

卡曼隊長陰森卻嚴格職守。剛開始給人不討喜的印象,但卻總是在關鍵時刻幫助新兵,是個優秀的軍人,但是……

“卡曼隊長他……在撤退行動裏,為了掩護新兵,已經……”我幾乎說不下去。那一場突然爆發的事件裏,有太多的人被卷入其中,還來不及思考就被剝奪了性命。

我沒有看到卡曼隊長是如何死的,就像我沒有看到科林死去的情景一樣。並不是所有人都有死的具有戲劇性和影響力的機會。至少科林和卡曼隊長就不是這樣。

我們之間的空氣宛如有了質量一般沈到底端。

米凱歐隊長的臉上現出沈重的神情。它並不明顯,但浮在他總是悠悠然微笑的眉間時,就非常醒目。然而這一切並不違和,我開始感覺到,雖然這個人看上去很是平和溫順,但恐怕內裏也是一個再合格不過的軍人。精神嚴肅,且歷經戰爭的創傷,有著豐富的經驗對待傷痛。所以在短時間的陰郁之後,他的表情又變得和煦起來。

“是嗎?倒是很像他的死法。至少半點也不丟人。”他感嘆的說。隨即側過臉去。

“是的。他是位真正的戰士。”我低聲讚同。

死在戰場上,或許正是一位戰士的最好歸宿。

米凱歐隊長則輕輕拍了拍我的肩。像是真正的長輩一般。

“你也要好好努力,成為不輸給他的戰士啊。”

“……是。”

我看著他獨自一人駕馬走到了前方。心臟像是被什麽壓著。又像是卡住了某樣東西,讓心跳變得緩慢,血液凝滯。

米凱歐隊長也習慣了失去朋友嗎?習慣變得越來越孤獨,越來越冷靜。回顧從前的時候,就發現——曾經一同奮戰的人,全都已經不在身邊。可前路仍舊漫長,只能獨來獨往。

我也會……變成他一樣嗎?

“餵……那個女人到底什麽來頭?”我身旁的士官忽然靠近我問。

“……什麽?”我一時緩不過神來。

“塔莎一等兵。”士官不耐煩的說。

塔莎嗎?我搖了搖頭。“抱歉。我也不知道。”

他“嘖”了一聲。皺眉甩了我一個厭煩的目光。“沒有什麽特別途徑,一個平民的女人怎麽能混進精英隊裏來?你們是不是小看——”

還沒等他說完,前方忽然傳來非常強烈的騷動。

馬匹們驚叫著,停住了腳步。整個隊伍都不得不停下。眾人努力的安撫受驚的馬匹。

而就在這時,遠處——

砰。砰砰砰。響聲像是從四面八方穿過叢林,傳遞過來。

“怎麽回事?”

“炮響?”

“——有埋伏!”

這個驚恐的聲音響起之後,軍隊整體陷入了驚惶之中。

米凱歐隊長高聲喊:“安靜!聽從指令——所有人進入戰鬥狀態!保護法師團!”

士兵們紛紛抽出長劍,警戒的瞭望四周。一些人從馬上躍下,跳上高地利用望遠鏡搜查四周。

我如驚弓之鳥般環顧四周,生怕敵人從任何一個角落裏跳出來襲擊我們。

然而還沒等所有人行動起來,敵人的進攻已經發起了。熟悉的火炮聲再次響起。這一次它不僅近的讓我產生了斷斷續續的耳鳴,遠方甚至還此起彼伏的不斷響起炮聲。可見其數量相當驚人。

“米凱歐隊長,現在不應該向兩翼傳遞信號,請求支援嗎?”

塔莎拉緊馬韁出現在米凱歐隊長身畔。後者面部表情沈重,雙目炯炯,似乎早已經陷入了沈思。

“不……沒用。現在他們恐怕也已經陷入戰鬥,甚至已經全滅了。我們只能依靠自己——人類的伏兵比想象中更多,並且預計到了我們的行動。如果不是預計到的,恐怕就是出現了人類方的間諜。必須通知後援部隊——傳令兵!”

他忽然嚴厲的呼喊我,我幾乎忘了自己身在馬背上,險些做出立正姿勢。“長官?”

“塔莎一等兵。你們兩人與後援部隊匯合,報告戰況。交戰訊號已經升起了,”說完他側過頭望向天空,果然天上已經升起了魔軍標志的骨頭訊號。“但敵人的數量需要通報給後援部隊。聽好了。比預期至少多出三倍。就這樣傳達……快走!”

似乎對突如其來的命令感到吃驚,塔莎用不同意的口氣爭辯。“但是……隊長!”

“聽從命令。現在這裏不需要你們——如果真想立功,就活著將消息傳達過去。請求更多的增援!”

一向一臉和氣的米凱歐隊長此刻臉色陰沈,語氣威嚴。相當可怕。果然塔莎已經緊緊閉上了嘴。“……明白了。隊長。”

“走。”塔莎拍了下我的肩,先一步騎馬離開,我又轉過頭看了眼已經轉過身來安靜觀察戰局的米凱歐隊長,拉著韁繩跟在了塔莎馬後。

我們所經過的細窄的路徑此刻看上去比行進時更加漫長。越過了身後已經緊張的開始戰鬥準備的同伴們,炮擊的聲音也漸漸遠去。

然而即便如此,聲音也是從四面八方傳來的。它們只象征著一件事——不只兩翼,其他分隊的陸軍也遭受了敵人的伏擊。

塔莎始終駕著馬跑在我身前,我看著她僵硬的背影,想象得出得到她絲毫不平靜的心緒。對於她這樣的戰士來說,逃離戰場並不是件值得慶幸的事。如果不是因為我,她是不必要陪著傳令兵逃走的。

炮聲忽然從遠變近,似乎就在隔著一個山丘的位置忽然炸開。

我的馬發出一聲嘶鳴,前腿離地。我緊張的抓住馬韁,讓它安靜下來。驅使它前進的同時,不斷地左顧右望,驚惶的觀望四周可能的敵人的身影。

而塔莎仿佛絲毫察覺不到我的異狀,仍舊伏在馬背上加速前進著,越行越遠。我高聲呼喊她,然而這無濟於事。只能努力跟在她後面。

跑過一處密林與山丘相接處的細道時,山脊上方有兩三個疏散的人影。在我發現他們的時候,已經來不及阻止,其中一人已經將鐵炮對準了塔莎。

——糟糕!

已經來不及了——

“塔莎——!”我驚恐的大叫。

白光忽閃,塔莎與她身下的馬,已經在灰塵與硝煙中倒下。同樣倒下的還有兩棵大樹,枝椏壓在了馬和塔莎身上。

我來不及多想,就抽出了自己的長劍,奮力向山脊上的三人扔去。他們似乎誤以為還有更多的士兵跟在後面,就匆匆逃走了。我拉住韁繩後,從馬上跳下,奔到塔莎身旁。移開壓在她身上的粗壯樹枝,我看著她沾著血跡的蒼白的臉半天也說不出話。

塔莎……也會死嗎?像科林和卡利亞那樣。為什麽明明是魔族,身體卻仍舊孱弱?難道我要眼睜睜的看著塔莎死去嗎?

她的馬身上被散彈射出了幾個血洞,已經徹底不能活了。塔莎的腹部也有流彈的傷口,此刻已經浸染了她的制服襯衫,染紅了陸軍銅質徽章。

她似乎剛剛清醒過來。睜著眼睛,一時間不清楚發生了什麽,之後又迷茫的盯著我的臉。

“沒事的。塔莎……你會沒事的。”我沙啞著嗓子安慰她。用顫抖著的手脫下自己的制服,裹在她身上。

——血止不住。怎麽也止不住……

塔莎緊緊抓住我的手,嘴唇也變得青白了。她蠕動她的嘴唇,聲音變得虛弱。

“蘇爾,你自己走。不用管我。我在這裏……等援軍來。”

我立刻搖頭。根本不想聽她說多餘的話,努力將她從地上架了起來,放到我自己的馬背上。

“你這樣會耽誤時間……”她努力的想抵抗我,但失血使她失去了原有的力氣。我將她放到馬背上後,自己也騎到了馬上。

我厲聲對她吼道:“我不可能讓你一個人呆在這兒。如果不想再繼續浪費時間,就抓著我,保持清醒。我們很快就到了!”

我驅使著馬,想要更快的跑起來。想要立刻見到有醫療人員的隊伍。但這條路徑太過漫長,總是看不到邊。我一次次向著塔莎叫喊,讓她保持清醒不要睡著,撒謊告訴她已經要見到後援部隊了。

但我感覺得到制服背後已經被她的血浸染透了。

——血還在流。這樣下去,在見到醫療部隊之前,塔莎就已經……

遠處的樹叢搖晃起來,幾只鷹從前方飛來。掠過我和塔莎的頭頂,向更遠的戰場飛去。

我睜大眼睛望著它們,又驚又喜。“看……塔莎!你看——是偵查鷹!馬上就到了……我們——”

身後的重量忽然一輕。我的手一哆嗦,立刻將馬勒住。

“塔莎!”塔莎從馬背上滑落,摔倒在地。我趕忙從馬上跳下來,將塔莎扶起。

眼看著她已經徹底陷入了昏迷。我擡起頭向著飛翔的蒼鷹大叫:“救命!停下來!救命!”

但這些偵查鷹根本不顧及我,它們匆匆飛走了。

本來歡欣的感情立刻化作了絕望,我小心翼翼的抱著塔莎,壓住她的傷口。她蒼白的臉上眉頭緊皺,好像做了什麽可怕的噩夢。

“該怎麽辦?怎麽辦?”我小聲的重覆著這句話,左顧右盼,焦急想要找到什麽辦法為她止血。地面微微的顫動,石子從地上跳躍起來,我呆呆的看了一會兒,趕忙將耳朵貼近地面。

作者有話要說: 我不是個gl鼓勵者,但每一次都想擦點邊,這也叫愛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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